SISU 文研 | 濒危语言传承·女书(一)

发布者:档案馆、校史馆、世界语言博物馆发布时间:2021-10-12浏览次数:541

编者按

中国作为拥有130余种语言的多语种大国,其许多语言不仅是国内少数民族的母语,也为世界上其他部分国家所使用,在全球少数语言日渐面临濒危趋势的情况下,对我国境内多样语种的关注与收集,为丰富语言馆藏呈现出别样的宝贵意义。上海外国语大学世界语言博物馆自2019年12月开馆以来,一直秉持“语汇世界 言聚全球”(Words,Worlds)的立馆理念,致力于彰显世界语言多样性,汇聚全球知识,即日起,本栏目推出“濒危语言博览”专题系列科普文章,聚焦国内少数语言文化,展多语言大国多彩文化底蕴。


女书
蚁字


《女书吟》
       周阳生
柳叶女书江永寻,
似蚊如蚁寄瑶音。
逸姿歌咏纤纤舞,
甲骨字形镌古今。


江永
女书

女书版“上海外国大学世界语言博物馆”
现展于上海外国语大学世界语言博物馆


女书又称女字,是异形汉字的一种,她由古代女性创造和使用,流传于湖南省永州市江永县一带,是至今世界上唯一发现存在的性别文字、妇女专用文字。其字形纤长细瘦,阴柔窈窕,如女子体态般婀娜,被吉尼斯世界纪录评为“世界上最具性别特征的文字”而记录在册。

女书基本单字共有1700多个,常用字约700多个,其中借源于汉字而造的占80%,暂不明来历的自制字占20%,仅有点、竖、斜、弧四种基本笔画,笔画均倾斜修长,与汉字八种基本笔画相比,女书的斜弧笔画更多,像是女子的身段一般尽显圆润娇俏,因缺少较为刚硬转折的折、钩笔画而更具女性的柔美之感,是一种不同于汉字而又借源于汉字的文字。其字型成“多”字斜长体,清雅秀丽,也被当地人称为“长脚文”,行文没有标点符号,且保留古代的书写方式,由上至下,由右至左,呈斜菱形,右高左低——有民间传言,其字形高低是由于在中国男左女右的传统习俗中女子代表右侧,女书作为妇女专用文字才有了右高左低的样貌。

女书版“格高志远 学贯中外 诠释世界 成就未来”
现展于上海外国语大学世界语言博物馆


女书作为女性的专用文字,是南北文化交融的精华,也是南岭地文化的绚丽玫瑰,民间关于其起源的传说故事十分丰富,包括九斤姑娘造字说、神台买书说、荆田胡氏皇妃传书说和盘巧姑娘造字说等,在此仅详细介绍胡玉秀造字版本一种:古时候荆田村胡家有一位姑娘叫胡玉秀,才貌出众,被选入宫中作皇妃,却在宫中受到冷遇,七年只被宠幸三晚。无法忍受宫中的万般清苦,玉秀想给家人写信,又怕太监发现,便创造了女书字——她把这种字写在手帕上,向母亲和要好的姊妹诉说在宫中的苦楚,托人把手帕带回家乡,并告诉亲人看信的秘诀:第一要斜着看,第二按土话读音去理解意思——从此这种文字便在家乡妇女中流传开来。女书起源的传说表明,女书字形体与女红图案有关,同时为了掩人耳目,在创造过程中对方块汉字进行了变异,主要记录当地汉语方言土语,用于女性内部的情感交流。

这些坊间传说无形中给女书文化增添了更多绚丽斑斓的色彩。女书作为一种特殊且独立的文字,据研究判断其发源时期应早于殷商,也有大量研究者从字形、事件记载、习俗等角度进行研究,提出了各自的观点和见解,但其确切起源时代及发展历程始终是一难解之谜,这也赋予了江永女书更多的神秘感,增添了其独特的文化魅力。

《女书字典》展于上海外国语大学世界语言博物馆


研究女书所产生的社会背景,我们更能发现女书是中国特殊社会历史发展下的产物。女书诞生于江永,此地既是楚、越及中原文化的交汇地,也是汉族及瑶族等 30多个民族的杂居区,汉风瑶俗等在此交替更迭、互动融合。少数民族独特的文化和汉族儒家文化不断交流碰撞,形成了独特的社会风尚:这里既有女性掌管家财的母系氏族遗韵,又有男耕女织、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家庭模式;既有招郎入赘、男从女性及不落夫家的瑶族自由婚俗,也有男尊女卑、女无再适及以顺为正的传统妾妇之道——江永的社会风俗发端于百越之后瑶族等南方少数民族的母系氏族传统,转型于汉族儒家伦理纲常的介入,在主流的以男性为中心的儒家性别文化影响下,当地女性不断地被动接受被压制及边缘化,在政权和夫权的束缚下,失去了话语权、受教育权以及参与劳动权等社会活动权。然而深受瑶族社会普遍存在的两性平等观念的江永女性,从未放弃对自我意识以及群体意识的追求,奠定了女书产生的基础。

作为江永当地女性独创、独有、独享的文字,女书不仅通过书写、诵读、歌唱等方式,在女性情感交流和自我心声表达的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其艺术性、精神性的审美价值也因江永妇女们的智慧创造而熠熠生光,作为艺术图形融入当地妇女的着装配饰等女工作品。而女书的传承者,也被人们尊称为“君子女”——这种称号不仅代表着对知识女性的尊重,更代表着对女性自立自强的尊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