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九黎”的一支
瑶族探秘
少数民族语言文化的保护与传播机制探索
——以广西瑶族为例
编者按
“语言文字是让人类文明得以源远流长的载体，厚重文化是语言文字赖以蓬勃生长的土壤。”每一种语言和文字，都是一种人类认识和理解世界的方式。在全球化和一体化的时代潮流奔涌前进的同时，作为多元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和显著特征的人类语言和文字，也在加速消亡。我国作为多民族共同繁荣发展的语言文字大国，收集与推广我国的少数民族语言文字，丰富语言馆藏资源，有着别样的宝贵意义。上海外国语大学世界语言博物馆自2019年12月开馆以来，一直秉持“语汇世界 言聚全球”（Words，Worlds）的立馆理念，致力于彰显世界语言多样性，汇聚全球知识，本栏目持续推出“少数民族语言文字”专题推送系列科普文章，聚焦国内少数民族语言文字，展现多彩大国文化底蕴。
本系列通过对瑶语基本情况、瑶语与汉语及壮语相关性、谚语与民族歌谣、民族节日、服饰文化、瑶语教育等板块的科普推广，增进社会各界对瑶语等少数民族语言文化的了解，探索少数民族语言文化的保护与传播机制，将璀璨的瑶族语言文化推向语言文化舞台的中央
咚叮鸟儿，日蹦夜跳叫咚叮
今早飞去他乡宿 遗我空房冷飕飕……
平日能听纱车响，今早不闻纱车声
平日能见灯火溢，今早不见灯火明
——广西金秀花蓝瑶叙事歌“咚叮诺”
什么是瑶族？
一支古老的山歌，回荡在中国青翠秀丽的华南地区。云雾缭绕之间，隐约可见靛青裙摆，灯笼白裤。女人或头戴银钗，或遮以“帕铳”，男人则插野雉毛，英勇孔武。他们“椎发跣足，衣斑斓布”，尤其喜欢青色；他们唱酒歌，跳盘王；他们崇尚自然，认为万物有灵……
这就是中国最古老的民族之一——瑶族。相传，它是古代东方“九黎”的一支，系盘瓠和帝喾之女三公主的后人。中国瑶族共有330万人，男女比例约为10:9。［1］
受瑶族人尊敬的始祖“盘瓠”，又称盘王
（有研究称和“盘古”为同一人）
由于长期以分散集团为单位的大规模迁徙，瑶族成为了华南地区分布最广的少数民族。
中国国家统计局发布的《中国统计年鉴2022》显示，中国瑶族共有3309341人，主要分布于广西、湖南、云南、广东等，其中广西壮族自治区的瑶族人口数量最多。根据2010年第六次人口普查的数据，瑶族的人口分布具体如下：62.1%在广西，21.5%在湖南，8%在广东，8%在云南，1.5%在贵州。
瑶族人跨境而居，除去中国，瑶族在越南、老挝、泰国北部也有分布。在越南，瑶族人口超过了62万，是越南第9大民族。在东南亚国家排华的年代里，部分瑶族人还漂洋过海，移民到美国、加拿大、墨西哥、法国等地。
瑶族分布图
瑶族多居住于山区，是中国南方典型的山地民族，在民间也流传有“岭南无山不有瑶”的说法。山峦的阻隔也使得瑶族产生了众多的分支，呈现出“大分散，小集中”的分布特点。据统计，瑶族共有28种自称，而他称更是接近100种。有的瑶族人自称为“勉”（“人”的意思），也有的自称为“布努”“金门”“瑙格劳”“拉珈”“炳多优”“唔奈”“藻敏”等等。过去又因其起源传说、生产方式、居住和服饰等方面的特点，而有“盘瑶”“过山瑶”“茶山瑶”“红头瑶”“花瑶”“花蓝瑶”“蓝靛瑶”“白裤瑶”“平地瑶”等30余种不同的称呼。
什么是瑶语？
瑶族有本民族的语言，但由于支系繁多，语言系属较为复杂。目前我们所谓的“瑶语”，实际上指的是瑶族所使用的语言的总称，包括勉语、布努语、巴哼语、优诺语、炯奈语和拉珈语等等。
其中，有将近一半的瑶族人使用的语言属于汉藏语系苗瑶语族的瑶语支；有2/5的瑶族人使用的语言属苗语支；广西平乐富川一带的平地瑶使用汉语方言，广西金秀瑶族自治县的茶山瑶语则属壮侗语族侗水语支。由于语言支系较为复杂，各地差别很大，有的瑶族支系甚至互相不能通话。由于长期与汉、壮、苗等民族接触，各地瑶族一般又兼通汉语，部分兼通壮语和苗语。
苗瑶语系分支图
其中瑶语支（又称勉语支）按照瑶族的自称，可分为“勉”“金门”“标敏”“藻敏”四种方言。这四种方言间的差别很大，彼此之间不能通话，而要依靠汉语来帮助沟通。这四种方言形成于秦汉以后，主要原因有以下两个方面：外因是由于瑶族先民大规模多次迁徙，造成地理上的分割；内因则是由于瑶语自身的发展和演变。
瑶族有文字吗？
学术界普遍认为，历史上瑶族没有本民族文字。在古代，瑶族曾使用过“刻木记事”，凡买卖、借贷、婚约、传授知识等，常刻木以作契证，叫做“木契”，或“打木格”。在新中国成立前，广西南丹县大瑶寨和大瑶山（现金秀瑶族自治县）还使用过“刻竹记事”。广西西部一些地区的瑶族则使用小石子、黄豆粒、玉米粒，“以物记事”。瑶族社会普遍采用做标志的办法来传递信息，叫做“打标记事”。
但是学术界也有部分学者认为，瑶族有自己的文字。史料证明，瑶族使用汉字刻碑文、记录歌词和抄写经书的时间比较早，广西金秀瑶族自治县至今还保留有明代的手抄歌本和经书。由于瑶族所信仰的原始宗教在发展过程中受到了道教的影响，瑶族的祭师“道公”或“师公”在学习并熟练地使用汉文后，开始使用汉字抄写经书；而对于那些无法用汉文表达的瑶语词汇，他们会仿造一些字与汉字并用，或者通过对汉字进行增减或者重新组合的办法，创造了本民族的文字，用以记录自己的语言。
这种由道公、师公和民间歌手创造并传播开来的文字被称为古瑶文或方块瑶字，其字体大致可以分为四类：一是汉语借词，即汉语音义与瑶语音义相同或相似的，多直接采用汉字的音形意；二是借用汉字字义而读瑶音，这一类字占多数；三是借用汉字读音而表瑶字字义；四是借用两个汉字或者汉字偏旁部首重新组合成新字。
古瑶文示例
虽然有了汉字与土俗字夹用的书写方式，但这种方式也不能完全地表达瑶语。于是在1982年7月，北京部分瑶族学者联合有关单位，以瑶族勉语方言为基础，初步设计了一套拉丁字母拼音文字的《瑶文方案》（草案）。这种文字由30个声母、130个韵母、8个声调组成，先在两广部分地区展开试验推广。从1983年起，广西在瑶族地区开设了瑶文班，推行瑶文实验，并收获了一定的成果。
与此同时，美国等一些国家的瑶族，在1983年也以拉丁字母形式创造了瑶文。但与我国的瑶文字母略有些不同，于是在1984年4月，美国、泰国瑶族曾经派代表团来华，与我国瑶语文工作者商讨统一瑶文字母问题，并取得了一致意见。中国、美国、法国、加拿大、泰国等有不少瑶族会使用统一的瑶文互相通信往来，进行文化交流。从此拉丁瑶文成为了世界性的瑶族(勉语)文字。但拉丁瑶文还处于试验阶段，还有待于进一步的普及和推广。
参考文献：
［1]《2021中国统计年鉴》：“瑶族总人口为3309341人，其中男性1722586人，女性1586755人”。
［2］瑶族，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网
